海網: 我的鋼琴老師 - 邱天虎先生

1981年冬到北角五洲大廈上第一堂音樂欣賞課的時候, 老師甫開家門, 就立刻跟我說: 「很喜歡音樂吧!」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我。對, 我喜歡音樂!

正如尼采說: " Without music, life would be a mistake."

2017年4月7日晚, 闊別三十年的邱老師給我留了電話錄音囑我覆電, 當時我剛剛從泰國布吉島回港; 原來是說他將指揮一場音樂會, 要給我票, 鋼琴獨奏的是他近年得意門生 - 林楓源, 彈奏黃河協奏曲。打從聽邱老師講古典音樂, 到跟他學習鋼琴、作曲、指揮, 前後約共六、七年, 後來進入政府工作後就停了; 今天我對音樂的理解與表達, 絕大部分都是從他學來的。

4月11日下午去大會堂音樂廳看老師采排, 覺得他老了。

邱老師當年給我們講解音樂, 從俄羅斯的五人樂派開始, 到貝多芬、舒伯特、莫扎特、巴哈、一直講到蕭斯塔科維奇, 中國音樂; 他每次都是絵形絵聲, 十足投入, 毫無冷場地滔滔不絕的侃侃而談, 水也不用喝一口, 書也不需翻一頁; 老師的超人記憶力真是厲害! 當時班上有五、六位同學吧, 學費是每月四課, 在星期五晚, 約一小時, 只收八十元(講了三年多)。

電話交談中, 覺得老師的聲音低沉了些, 但還是那麼有力, 並說: "當年你們班的同學, 就只有你的電話打得通, 但多次都沒人聽, 那一次打給你是最後一次, 如再聯絡不上就罷了。" 是的, 那時我們的一組曾經在家裏幫老師寫譜, 一起食水餃; 是由老師指揮中華青年會的中樂團音樂會。那年老師踏入不惑之年, 站在指揮台上就像頭老虎。

從老師的課中, 我學懂了

旋律線條、造型

音樂要立體

重覆不能沒變化(事不過三)

站上表演台就一定要將聽眾打動

樂曲結構

邏輯重音

層層逼進

兩頭鬆中間緊

在弱拍放重音

反拍加重音

抒情/雄壯/輕鬆音樂的處理

寫了不好的旋律, 要即時將它槍弊......

那天是珠江管弦樂團從廣州來港擔任伴奏, 我二點半已從後台進入音樂廳看老師采排。約四點, 隨老師到化粧間, 他要和司儀檢討剛才程序上的問題, 言談間, 邱老師頭腦仍非常 "精靈"。
我說, "老師, 樂器的質素影響了樂團的表現。 ", 他即回應說, "絃樂尤其重要!"

當年老師話: 樂團的絃樂是旋律的靈魂, 木管表現音色變化, 銅管是力度, .......。

老師教彈琴, 膽小的絕對受不住! 他就站在背後聲嘶力竭的逼你投入, 活像指揮一隊樂團! 老師又說學彈琴一定要在觀眾面前表演, 所以安排小型音樂會, 當年我就要彈 Sonata in C, K. 545, First Movement by Wolfgang Amadeus Mozart,......。約學了兩年, 報名五級鋼琴考試; 當天考官還以為我帶學生應試, 是的, 都幾十歲啦!

邱老師, 現在是邱教授了, 在2009年獲得香港鋼琴音樂協會頒發香港傑出鋼琴導師獎, 他是全港第三位獲此殊榮的老師(第一位是但昭義教授, 教李雲迪; 第二位是香港演藝學院黃懿倫教授); 是的, 老師等了好多年才遇上幾位天才學生。今晚指揮樂團彈奏黃河協奏曲, 大會堂音樂廳幾乎滿座, 音樂會結束後, 有數十人蜂湧上前道賀!